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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两头

来源:荣汇富正能量 日期:2021-11-18 00:27:04 分类:励志文案 阅读:

我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回家的当天晚上,父亲中风倒下了,至今再没能离开病床。产假的100多天里,我几乎天天都会望见生命的两头:一边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小生命一点长,另一边是一个的但我同样至生命一点点灯熄油尽令我终生遗憾的是,我和都是到了父亲不能说话不能永远不能感受亲情时候,才知道这种比死别”更残忍的生离”的方式,叫做脑退改变”,是医学上所说的阿尔茨默症”。在中国这种退变一直被叫做年痴呆症”,而从生命规律上来说,了60岁,这样的退性变化已经不可遏止地开始了,男性可能更早一些一旦开始许可减缓,但不可逆转。

一样父亲倒下了

我的父亲亲”新闻公益动的想法,在我已经酝酿两年。从何说起呢,请家先听我讲讲父亲故事

父亲一个参加抗美援朝、湘西剿匪,跟着苏联飞机驾驶我记得同学第一次见到爸爸照片的时候,禁不住一阵惊呼:爸爸长得真像郭富城!”他的确挺帅气的,年轻时,歌唱得跟李双江似的,写得一手好字,狂草,极其豪放但是他现在只剩下了不到140厘米的身高,头显得特别,整个衰弱到不足80斤重。

算到今天,他已经瘫痪卧床两年多了。回头看,我回家待产的那十几天,其是此生我与他最后手拉手散步最后面对面坐着吃饭最后一起站在阳光下、木棉花下、紫荆树下我和孩子被分头重症监护了十几天,我们俩回到家里时候已经女儿生的第12天。第二天端午节,那晚我爸爸抱着孙女,特别欣慰,说杨氏门中,一脉宗亲”,说孩子像他,说我们夫妻俩要在农村都该当爷爷奶奶了那样一个亲情漾漾的晚上啊,他突然中风了,倒在床边,几个小时之后才被发现,之后的几天他都是昏迷的。医生告诉我们如果他这5天能醒来,能活来,如果没醒来,永远醒不来了。”那几天全除了抱头痛哭是各垂泪。

熬到第5天,父亲终于醒来了,但是认识我们,或语,或盲目地盯着与物,目光是那种冷漠到毫无内容的空洞。又一个月,他慢慢地能说话了,逐渐地认得出我们了。

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把我、哥哥、弟弟全叫去,他说他一定要站着尿泡尿。哥哥和弟弟把他架到厕所,却完全没办法让他主地站着,一松手他整个往下滑,试了几次还是不。他此生再不能站着尿了,曾经那么刚强和要强的一个,哭了。从那之后父亲很配合地插上了尿管,鼻子的一边插着氧气管,一边插着胃管,胳膊上插着输液的套管,这样了两年多。在这个程中,我知道什么叫退改变”,才知道这种病对一个一个家庭会带来怎样可怕的、摧毁性的打击

他苏醒来的那个月,我们医院陪他一个中秋节。他像去的每一年一样,让我们轮流念关于月亮的诗。我们和他一起吃一个月饼,只是他的那一块是用粉碎机打糊糊,从鼻饲管里灌下去的。这是一个特别凄惨的中秋为全小小都在互相安慰流泪。但后来我才识到,这又是多么珍贵一个中秋为那时候父亲还认得我们,还会念诗,还会笑与哭。之后去看他的时候,他管我叫东阳”(妈妈的名字),可能是为我胖了,他把我当妈妈。他不停地说:要把3个孩子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办法了。”我说:爸,我们3个已经了。”他说:不光带,要把他们。”我说:他们都是。”多么悲凉啊,曾经他是那么我们骄傲,常常跟邻居或同事说:我女儿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我儿子师,我小儿子是个破案能手、刑警队队长”

但现在他没有识了,所都不认得了,掐他他不痛了,只在有特别声响的时候才会扭头看一下,只剩下最基本的身体本能反应。看着他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起《地藏经》里的那句话:不知魂神当至何趣?”

要为更多的点一盏灯

时候,我父亲会骑一辆车,前杠上坐着哥哥和我,后座妈妈抱着弟弟坐上去一辆这么载着全,骑到一个河边去游泳,捉小小虾这几乎是我记忆最深的童年周末印象我的父亲那么

有一次我问爸爸什么家都睡觉了,路灯还亮着?”爸爸没有回答我,到了晚上他带着我,到家附近一个特别荒凉的桥头上坐着,数一直数啊数,困得我都打瞌睡了,他还让我数。那天晚上,我和爸爸一直数到11点多,我记得有30多个了那座桥。爸爸说:记住没有一盏灯是白白亮着的,总知道时候需要它。”

是我目中坚强、最最亲爸爸。可是到后来,他病了后,看不见光了,医生用特别刺眼的强光手电照他的眼睛,他没有光感。什么这样呢,医生给我他的脑电图,像一个核桃一样只有中间的格,旁边是没有肉的。医生告诉我们他的眼睛好的,角膜什么都是好的。他没有光感反应,是负责这一部分的脑神经已经萎缩,没有了,所他看不见光了。”什么我会想起来他带着我在桥头数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几个孩子,可能最值得我们信的优点,那种根深蒂固的对这样教育

父亲了另一个

父亲第三次中风之后彻底卧床了。他第一次中风的时候妈妈没有告诉我,那是2004年,我正在点灯熬油地考博。父亲发病时是75岁,我印象特别深,是春夏时节——脑血管疾病的高发期。等我考完试回到家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看到我情特别好。他能慢慢说话,能吃饭了。他告诉我:爸爸不能保护了,后要靠来保护爸爸了。”我当时一下子觉得没有安全感。我们什么时候识到了?是当识到他要依靠不能依靠他的时候

父亲是特别要强的,而且不善表达这样的话去他从来没说。我说:爸,我知道了。”在承诺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知道我的了。然后一个多星期后他站起来了,如,说话各方面都没有任何我们松了一口气。

他的第二次中风是在2007年,那个时候开始有奥运圣火传递,当传到我家乡时候,他正看直播,突然中风了。等哥哥发现他的时候已经间隔了40多分钟(后来我们才痛知道这种病的送诊时间特别关键,所他的身边不能离开)。他躺在监护室里,昏迷了两天两夜,醒之后说话还是如的,但一直不能走路,又经两个月的康复才慢慢会走路了。

退休之后父亲变得沉默我们家阳台后面是个足球场,他在阳台上看踢球,一看是3个小时。踢球的换了两拨,他还在看;回来喝点,又去看。回到家不跟我们说话。有时候我说:爸,咱们聊会儿天吧。”他叹气,还是不说话。他会去表妹的男朋友保姆家的小朋友,而不我。我跟公拌嘴了,哭了,打电话跟他倾诉,他不接我的话,握着电话是不说话都觉得他变得特别私、冷漠,于是我们理上疏离了他。

到第二次中风之前,他又新添了一个毛病,逢年节送来月饼、叶这些东西,他当着客的面翻开来看,看完,把这些东西拿走了,弄得我妈妈特别尴尬。客走了我妈会跟我爸生气,说好多伤他的话爸爸变得特别斤斤计较,他会跟我妈妈说:全家5个,4个都姓杨,请给我滚。”我妈妈哭着跑出门。

妈妈爸爸小17岁,她当时只有17岁,按照组织安排,嫁给了一个最可”。她含辛茹一辈子没有任何怨言,了,这个最可”竟让她滚。她己滚”到宾馆里住着,暗垂泪。我知道了这事儿,打电话妈妈说:妈,回去跟我爸说,全家5个,4个都姓杨,其中3个是我生的,要滚滚。”我妈想通了,理直气壮地回去了。

现在说起来像个笑话但是当时我妈妈真的很。她不能忍受我爸爸变得那么私,那时候妈妈才五六十岁,态还是很年轻的,而我爸爸已经走入重度脑萎缩的退改变中,他的开始颤抖,头会摇晃,我们为这是正常的,了嘛!他糊涂了,走路走着走着知道回家了。他穿一片森林,走到荒凉的铁路那边,回来后跟全说,见到了表哥表嫂(其他俩早在文革”的时候已经去世了)。他说:他们还请我吃饭给我烙饼。”然后从兜里掏出来几块小石头妈妈崩溃了,对我爸爸忍无可忍,一方面觉得他特别私,一方面又觉得他不体贴。妈妈和一帮朋友家里聚会,搞得挺晚,我爸爸站在客厅里,穿着家居的短裤,对妈妈朋友说:这么晚了,难道没有家吗,什么不回去?”他还会在早晨四五点钟把全都叫起来,说:们不上班吗?”

这些变化发生在三四年间,在这个程中,我们家没知道这个病叫阿尔茨默症”。

我们了给予父亲亲情机会

后来我的一个好的朋友跟我说起,他爸爸年痴呆症患者,这样冷漠对待他的妈妈最后妈妈爸爸先去世,他说其妈妈是被气死的。

我这才知道爸爸得了年痴呆症”,而我发现真正需要帮助的是我妈妈我们几个孩子,还有我的那些侄子、侄女——他们害怕爷爷,都不愿去摸爷爷,不愿看见爷爷。爷爷会问他们了?叫什么名字?读几年级?”一天问四五遍,他们里抵触这个,有恐惧感。我们都缺乏关于这个病的常识我们苛责和疏远着年迈且已经失去正常认知能力父亲

这三四年的时间里,我终于知道我们什么我们父亲生中最后理性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本可给他生中最温暖东西理解陪伴如果当时知道这是一种病,妈妈不会爸爸最后情感交流的机会如果知道这是一种病,至少她不会伤害不会动不动地离家出走,不会想不开妈妈完全把他当一直习惯的那个,而不是一个年痴呆症患者。

我们都错了给予父亲生的最后时光感受亲情机会。想到这里我非常痛:是我们这个疾病缺乏认知,而使得父亲最后孤单而凄凉。

我们本可做得更好

爸爸患有糖尿病、高血压,医生不让他喝酒,我们偷偷把他的啤酒换一种叫啤儿爽”的饮料,他喝一口倒了,直接倒在了饭桌上。我说:爸,什么这样不配合呢?”全都严厉地指责他,认为他不懂事任性可后来当我两岁的女儿不想喝牛奶倒了的时候,我会很地说:宝贝,倒在地毯上怎么收拾呢?”这个时候,我知道没有理由责备小小的她。

什么我给这个宣传片起的口号是给生命的两头同等关”。如果把80岁看生寿命的极限,当他到了80岁后,要把他完全看一个婴儿,去教他、体谅他、宽容他和放纵他。

从我父亲经历中,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生离死别”。我们很多经历的是死别。年痴呆症最残忍一点是生离”,他依然有生命时候他的理性情感却退潮般一点远离一个孩子是怎么长的,倒一个是怎么退化的:孩子生下来要先会吃,最后只会要吃的了;随着孩子长,学会了要妈妈是,特别害怕陌生环境,只愿待在一起;随着孩子长,要在一群孩子里面找认同感,要听表扬真是懂事孩子!”是,到了年痴呆症晚期的时候,听不得一点抵触的见,受不得一点刺激;然后随着孩子长,有了尊严,有了荣誉感,有了被肯定需要,随着知识,有了逻辑判断、理性控制恰是这样逆向地退,退掉了荣辱感,退掉了理性与逻辑能力,退掉了为认知、判断力,到最后退掉了亲情一个孩子是怎么建立起来这些从生理到社会的需求的,一个是怎么将它们退改变掉的。我们不能把他当一个战士、干部、艺术家、学家无论他之前多么理性、多么睿智、多么有社会地位,他之后的退都是绝对的、不可逆转的。

我们至少在五六年前应该对我父亲药物干预,如果干预了,那么到现在他至少还保有对亲情的认知,我们不会这么遗憾父亲四进ICU(重症监护室)都坚强地回来了,他的肝胃脾肾全是好的,而脑萎缩了;他的眼耳鼻舌其都是好的,但没有了!这是多么残忍一种疾病!

我们听到这样故事,说被骗了,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给如果失去了正常的逻辑判断能力,他会按照一个特别强硬的指令去动,让他干吗干吗;所不是贪便宜,这是年痴呆症的一个重要信号。还有,如果反复地在那里唠叨,了,上几年级了,叫什么名字,这一种病态,他其已经忘记己几分钟前说的话。还有出现闭、不跟沟通的情况的时候已经是中度年痴呆症的征兆。我爸爸差不多五六年前出现这些征兆,而我们只看到了他的闭、私,只顾己的感受——我爸不我了,而没有把它当一种疾病。

父亲亲都曾经年轻,而我们还不曾年我们应该知道他们走进暮年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然后科学地给予他们,这才是对父亲亲的孝。

(吴万弟摘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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