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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闯荡北京?

来源:荣汇富正能量 日期:2017-09-28 09:16:54 分类:人生感悟 阅读:

闫红

一个叫王远的男子回顾,他毕业来到月薪只有1500,9个租一套房子,他生活得困窘但不狈,那时的他,像一个永动机一般充满活力。他不断地接受新鲜事物,并将其融入到己的工作中,他持续加薪,和能够与己相濡沫的女孩相恋,他喜欢这座国际化都市的各种便利,他说,那是一个神奇的城市

后来亲得了肺癌,他不得不离开他所城市女孩,回到家乡乌鲁木齐。帮他弄了个事业编,他们家有几套房子,可是,待得越久,他越憎恨那种固态的、混吃等死的日子,三线城市关系暧昧复杂,待得并不舒服,他怀念,说,他一定要回去。

有位上作家转发这个长微博时加了一句不敢来城市拼命只能在城市等死”,另一位作家写了条微博反对这一说法,她说她不喜欢城市喜欢在小地方待着,打拼”其卑迫切需要界认同的表现。

没有看到上作家那条,对后者的说法表示同,后来上作家解释说,她的那条不是评判,而是讲给己听的。

我不由扪问一下,单己而言,城市真的更可一点吗?

显然不是。

1998年,我在家乡小城,找不到工作。这首先是我读的学校不够硬——我初中开始发表文章,便开始为是地偏起科来,学习绩一塌糊涂,但我的要求不高,暂且在某个文化单位当个临时工”我们那儿很多什么书的年轻都是这样解决工作的,当然,我得承认,这是子女的惯性思维

这个院”,跟王朔冯小刚他们院没法相比,不是小城的市委家属院而已。我父亲是个正科级干部,我后来才明白,像他这种主任科员”类的正科级,没有权,其没有优势可言。

但我从小在市委办公楼里出没,叔叔伯伯都知道我写文章热情地喊我才女”。这种虚假的繁荣,使我在读书时曾抱有一种幻想,可是,当我站到他们面前,那些叔叔伯伯,不管是文化局的,还是文联的,笑容依旧,只是才女”的称呼,变了一串熟练的哈哈哈”,然后,看看天,看看手表,找个理由,顺利地金蝉脱壳了。

哈哈”应对,还算客气。我又去见一位熟悉的伯伯”,他在文化单位任要职,曾激赏我的某篇文章,我对他抱多的希望。但在他家的客厅里,他的脸色冰冷如铁,说,会写文章,可我手下的每一个都会写。

我在没有他的脸色击垮之前,勉强念出来前准备好的最后一句台词:给我机会让我试试吧。”他说:那是不可能的。”

然后我走在小城冷清街上了,从那个伯伯家到我家的路不到一公里,我却如丧家之犬,失魂落魄里结了冰,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那时,家乡不如异乡。

那些日子,每晚都不能入睡,小城的夜寂静如井底,把沁得冰凉。我怀疑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工作了,想起小时候学时的那条巷子,是小城里的贫民窟,一排黑乎乎的小屋,经时可看见居民在里面刷牙洗脸吃饭及站在床上穿衣服,我想,那我的将来

知道读者可能会指责我,什么只愿文化单位工作呢?世上有那么多条路。怎么说呢?电影《东邪西毒》里有句台词,说一个,要是学了点武艺,会点刀法,其是件很麻烦的事儿,不愿种地了,做不好工了,世上很多事情都做不来了。

这话很有道理我为例,写了几篇文章,在《散文》《随笔》《萌芽》,还有《民日》上发表觉得有很多工作适合我了。

离开,去别的地方,再不回来,死在面都不回来了。许多年轻时,对家乡都有这种怨气吧,鲁迅写绍兴,殊无好感,可能是为,撇开在羽翼呵护下的童年少年时代我们家乡距离接触的那几年,正好是我们最弱小的时候,受伤在所难免,结怨理所当然

但是一时没有离开的机缘,倒是有一天,一家民企的一个工作员来找我,问,到XX公司上班吗?我前并不认识他,他是个资深文青。

那是小城里最的民企,有酒店有商场,我说愿去看看。于是他带我去见那家民企的董事长。董事长是个上去精明强干的,我忘了他问了我些什么印象深的只有一点,他说之前那个工作已经我的文章都复印了,他这几天一直放在床头看。

我如遇知音,第二天上了班。一个文友闻讯来阻止我,说,到那里能干啥?小城不缺一个的小职员,但肯定不是干这个的。这话听了很受用,却只能一笑了之,事上,虽然有所谓知音”的铺垫,在那家公司,确只能干个端的活,及,每天早上和伙儿一起打扫董事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告诉我,擦那张板桌,一定要一鼓作气,从这头擦到那头,不能停顿,否则会留下不显眼的污渍。

有时陪董事长参加宴会,华丽的厅堂,冠盖云集,小城里的各界名流,在酒桌上说着他们笑话,觥筹交错。而我是无措的,无措到我的记忆力,居然记不起宴席上的任何一个细节记得的,是董事长对我不会说话不会敬酒的不满,及,整个公司对我不能掌握同时帮董事长拎包和拿技巧取笑。

我不觉得失落为我想不出能在这儿干什么,甚至于我都不明白这个不缺公司什么要招我这样一个明显不合适,是对写作者同情?还是想多才女”这么一个品种?

多的时间里我无所事事,为了不显得太无聊趴在桌子上写文章,写完寄给本省的一家晚。几天后,我按照纸上提供的号码打去,副刊编辑欢乐地告诉我,已经发了:好评如潮啊!”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又发了两三篇,当我发了四篇文章时,那位编辑写了一篇文章,将我和本省的另两位女作者放在一起做了点评,目叫《解读小才女》,那年,我二十三岁。

和我同时被点评的一个女孩对我发生兴趣,她对一个男粉说,要是能找到闫红,我吃饭。那个男粉得令而去,用电话疯狂地骚扰了我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单位,有一家单位提供了我家的电话。他打去许多个电话之后,我终于下班了,我听到他在电话那一端欢快地说,来吧来吧,我们都想见到

我跟公司请了假,施施然前往合肥。那年头简单,丝毫没有考虑到骗局什么的。和女作者与她的男粉见了一面,女作者现在是我的朋友,男粉却从此后消失在茫茫里,问那女孩,她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怎么冒出来又怎么消失的,好像他只是为了引到合肥而出现的。

那是一次至关重要,我顺便去拜访著文力推我的副刊编辑,他是一个羞涩拘谨的男子,却告诉我一个改变了我走向的消息:省城的某招聘。他说,一定要去试试。

我去了那家社,除了一张身份证,没有任何证件,我嗫嚅着跟办公室工作员说我的情况,一位女士回头笑问背对着我的年长者:吴师,看能给名吗?”年长者没有转身,说:够条件,不够条件当然不给。”女士无奈地笑看着我,我知趣地退出。

没有转身走开,我想了想,径直走进总编办公室,一口气说完我的情况,那位总编没有表情,只是在听完后对我说,走,我带个名。

那样上了名,笔试,面试,不敢太多希望。那是1998年,该打出的广告是年薪三万,应聘者挤破门槛。

回到家乡的第二天,我接到办公室电话,通知我后天去到。后来我听说,面试之后的会议上,是那个背对着我的师替我慷慨陈词,说:这样不要我们要谁?”又告诉我,会议结束后,他坐在休息室里抽烟,眯着眼,微微笑着,问他有没有招到才,他说:有个叫闫红的很有灵气”。我完全想不出哪句话打动了他,当时我为太紧张几乎语无伦次。

我去那个公司辞职,副总遗憾地说,哎,我们准备跟某某考察包衣种子市场呢。我觉得遗憾,这可能是我在小城那两年,得到的最有趣工作了。

来到合肥,像随手抽中的一根签,却写着上上吉”。虽然一年之后,我在敌”上发表散文而被辞退,但当我来到”,跟总编之后,总编是没什么表情地听完,对我说,明天上班吧。

这个”,是最初推荐我的那个纸,《解读小才女》的作者我的同事

没有小城里的叔叔伯伯,但我在这里一次次遇到我的,我跟两位总编都不熟,入职后见到领导都躲着走,但所有的原谅我。

之后生活顺风顺,我在这里结婚,买房,生子,关系简单到可忽略,没有厌烦头疼的情往来。这似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座城市,它不繁华不喧嚣,更不排。它房价适中,气候温和,街道干净,街边栽种着浓密的灌木与花草,新区里多公园与小湖,一年四季桃花红李花白桂花梅花开个没完。

它更的好处是小,己的生活为例,学校、单位、超市、电影院、书店、剧院、体育场,皆可步抵达,而步时可一路赏鉴那些默默开放的花朵,及突然惊飞的一只白顶黑背的小鸟,哦,对了,有一次,我还在路边邂逅一只小,可见生态环境之好。

有时不免想,假如当年我没有出来,会怎么样?会在那个公司干下去吗?我直觉不会最好是终于博得谁的同情,去某个文化单位做个临时工”,拿着比少上一截的工资,逢年节给领导送礼,眼巴巴地等着转正,一等可能是五六年、七八年——有几个和我处境相同的,在那里是这样的。

结婚,生孩子年时和亲朋好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旁敲侧击对方的收入,在被对方描述得完美生活寻找破绽,很多在网上这样描述。如果留在那里,可能这样一辈子不如,不顺,但渐渐习惯了,玲说的,像是在长凳上睡觉抱怨抱怨睡着了。

说了这么多,我不是说,城市不好。我相信中国一定有无数可城市,甚至于家乡小城,不见得不好,许是我运气不好,许只是那地方不适合我,应该会有很多,在那里拥有幸福但是,若我在那里,确只是等死。

这些年,经常问我,什么不去一点城市呢?本省的一位作家直接问,什么不去北京?我没法回答,我不是一个有魄力的,在被那家纸辞退的那一年,我给北京的一家纸投去简历没有收到回复

那时我二十四岁,很年轻如果能去,可能去了。那几年,是去北京的黄金年代,亲戚买的东四环的房价六千一平米。一开始去可能有点艰难,咬紧牙关,打拼几年,总能够生存下去,我不知道如果去了,现在的我,是什么样。

现在的我和北京,都明显不再相宜。房价且不说,交通让我头疼,起码,在那里,我无法想象一个上有下有小的中年,有一天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的生活。还有各种限购,抽签上牌,这座城市对于新移民可谓严防死守。

再说又何必去北京呢?网络这么发达,长途话费一分钟一毛五,包月套餐都用不完,传说中的那些歌剧舞剧演唱会,早已将二三线城市市场,在这里,并不缺少什么

似乎还是缺了点什么。在微博朋友圈里围观朋友们的生活,总觉得他们比我活得要投入的确那么本地生活着,一定要更加不辜负己的吧,不妥协轻易放弃己。

那个从合肥去北京的林特特对我说,她回到合肥,见到很多,不三十多岁,口口声声把小孩弄好了。她总可惜她们放弃己太早。

她这话让我警醒。

我在北京一个,锦州退休来到北京,租了一间小房子,学画画,参加各种文艺活动,很精神,很有斗志的样子

我觉得她为我指了一条路,等我了,没准选择做个北漂,那时我不想买房子了吧,那时坐地铁该给我让座了吧,趁着胳膊腿还能动,我在北京城里东溜西逛,想想这样夕阳红,觉得生还有点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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